宇治平等院的鳳凰堂,是造型優美而裝飾簡單的日式佛寺建築典型...... 

  作者按:在癮士看神社』暫時結束並預告接下來要寫『癮士看佛寺』之後,這個系列就被我擱著了。沒想到竟然一放就放了兩年多,還真是不好意思啊!趁著暑假有閒,癮士決定重新開始這個系列的寫作,希望自己的筆力不會太過生疏。總之,我也期待自己能寫出怎樣的新文章來,我們就一起拭目以待吧!

  說起寺廟,大家應該都很熟悉,畢竟台灣也在佛教文化圈的涵蓋範圍之內,算是寺廟覆蓋率很高的地區。不過,從今天開始要介紹的日本寺廟,並非台灣所屬的中國南方系統的寺廟,反而比較接近中國北方系統的寺廟。到底日本的寺廟與我們所熟悉的本地寺廟有什麼不同,這是在進入一系列討論日式寺廟建築的文章之前,必需要先釐清的問題,就算是為這一系列的文章做個熱身吧!

  如大家所知,現今我們所謂的佛教,是發源於西元前五百多年左右的印度,到了西元元年前後,經由西域傳入中國,時間大約是西漢末年到東漢初年之間。中國最早的寺廟洛陽白馬寺建於東漢明帝年間,時間大約是西元五十餘年前後,可惜創建當初的白馬寺到底長成什麼樣子,現在已經不知道了。至於日本的佛教,大約是在西元六世紀中期經由中國東北方朝鮮半島傳入。至於日本最早的寺廟飛鳥寺,則建於西元五九一年,在稍後的文章中我們會再針對它的配置做討論。

  佛教一開始傳入日本的時候,在日本朝廷中曾經掀起軒然大波。時為欽明天皇當政,朝廷大臣各自以物部氏與蘇我氏為首,分為尊神派與崇佛派,對於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外來宗教展開激烈的辯論。後來天皇將傳來的佛像與經典交由蘇我一族保管,要他們先在自己家裡試行祭拜,藉以試探佛教是否能夠在日本生根的可能性。沒想到,幾年之間,京城陸續發生大規模傳染病,物部氏便以此為由奏請毀棄相關佛教文物並要求蘇我氏負起政治責任,以安撫憤怒的日本固有八百萬神明。此後日本佛教暫時落入沈潛期,僅在蘇我氏等少數貴族中暗自傳播。

  四十餘年後,推古天皇當政時期,執政的聖德太子篤信佛教,遂與蘇我氏聯手驅逐物部氏等尊神勢力註1,一時之間,皇族、貴族與權臣競相皈依,佛教才終於在日本朝廷中站穩腳根,並且逐步邁向鎮護國家的國教。不過,在往後長達一千四百年的歲月中,日本的佛教一直在轉變,從純粹外來宗教逐漸與固有的神道教融合(神佛習合),從專為貴族服務的國家宗教逐漸成為平易近人的平民宗教,從鑽研佛法的知識宗教到苦行念佛的行動宗教,從律宗到密宗到淨土宗到禪宗,從各擁僧兵自重的武裝勢力到採取企業化經營的法人團體......日本的佛教一直反映著歷史的發展與社會的脈動而展現不同的樣貌,並且一路牽動著佛寺建築與配置的演化。

  當然,日本佛教史並非我的專長,也不是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所以關於日本佛教的簡介就先寫到這裡,反正日後寫到建築與配置的介紹時還會再稍微提到。接下來癮士要講點輕鬆的話題了,那就是日本寺廟跟台灣寺廟到底有些什麼不同呢?

  不同的地方可多了。就建築外觀上來說,最容易一眼就分辨得出來的,是日本的寺廟裝飾通常都比較簡單莊重,不像台灣的寺廟有較多細部的彩色與裝飾。就材質結構上來說,現存的日本古寺廟大都是木造建築,而台灣的古寺廟大多是磚造建築。這些應該都是地域性的建築特徵,存在著北方文化系統與南方文化系統的本質差異。

  就空間配置上來說,日本的大型寺廟多有塔的存在,台灣的寺廟卻極少有,而所謂的食堂或講堂,似乎也少見於台灣寺廟的設計概念中。我不確定這是因為台灣地狹人稠,寺廟在空間配置上有所限制,還是有時代風格上的差異,畢竟日本的寺廟建造年代多可以上溯數百年甚至千年,而台灣的寺廟歷史最古老的也不過三百多年。

  還有一個明顯而耐人尋味的不同,似乎也存在著某種文化上的差異,那就是日本的許多寺廟是附有墓地的,參觀寺廟時偶而還可以緬懷歷史或文化名人的墓所,這反而與西方基督教堂的配置有異曲同工之妙。反觀台灣的寺廟,似乎不太有這樣的規劃,當然那種附屬於現代化墓園的特殊功能性寺廟不在討論之列。

  最後,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日本許多寺廟境內都可以找到神社的蹤跡。原來,這是中世以降『神佛習合』風潮之下的產物。在佛教由金字塔頂端向下層逐漸傳播的過程中,為了讓深信固有信仰的平民接受佛教,因此開始有人主張日本的原有神明其實都是佛教神明的化身,或者換一個立場來看,就是佛教的神明都是日本神明的化身,所以拜佛就是拜神。這樣的主張,使得佛教與神道得以在短時間內迅速融合,並因此而加速了佛教的傳播且同時穩固了神道的地位。所以,在佛教大為流行的年代,神社並沒有被毀棄,不但如此,更導致大量的『神宮寺』與『鎮守社』的出現。也就是說,在古代的許多佛寺與神社建築中,幾乎都有附屬神社或佛寺的存在。

  然而,到了明治時代,為了建立一個新的現代化國家,需要新的強而有力的國家宗教,便以尊神毀佛為前提,頒佈了『神佛分離令』,因此現在所見的大部分寺廟與神社,大多都呈現各自存在的方式。然而在某些佛寺中,仍然找得到鎮守社的遺跡(例如東寺裡的稻荷神社),而日本境內也依舊可以發現許多神宮寺以個別佛教寺院的型態遺留下來。

  不過,更為有趣的是,在台灣的寺廟中,其實同樣也普遍存在類似神佛習合的現象。也就是在佛教系統的寺廟(嚴格說來只有名為XX寺的屬於此類)中,可以找到道教系統的神明,而在道教系統的寺廟(其他名為XX廟、XX宮、XX府、XX壇等等等等幾乎都屬此類......)中,也多混雜著佛教神明。而由於台灣歷史上沒有針對佛教與道教之間誰才是正統的官方壓力,所以融合得比日本更徹底,幾乎可以說,在台灣已經找不到純粹的佛教或道教寺院了。

  好吧!今天就先寫到這裡,下一次,我們就要開始正式進入日本佛寺建築的討論了,還請有興趣的朋友耐心期待。


作者註:感謝浦木裕老弟指正,蘇我氏率諸皇子暨諸大臣討滅物部氏之役,其實不在推古朝,而是在用明天皇駕崩之後,其時聖德以十六之齡參軍,尚未掌權,亦未受封太子,事平之後,蘇我氏擁立崇峻天皇即位,所以嚴格來說,這件事發生在一段長達三四個月沒有任何天皇在位的尷尬時期,而我一開始所謂的推古朝,已是六年之後的事了......嗯!寫文章果然不能光憑記憶,下次關於年代的事情,務必要反覆查證清楚才好啊!


參考書目:

圖說日本建築之見方 宮元健次著 學藝出版 2002.2(日文)

台灣古建築圖解事典 李乾朗著 遠流 2009.4(中文)


嵐山天龍寺內的靈庇廟,就是佛寺中存在鎮守社的遺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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