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京都御苑所見的美麗晚霞......

十二月十六日

今天的京都行事曆上又是一片空白，正愁不知該寫些什麼的時候，差一點就要自暴自棄地去寫清水寺本堂前那個令人介意的『稅』字了。忽然想到，昨天在台北街頭散步的時候，不知為何就想起『京都御苑』來。

昨天在中山北路和家人聚餐，結束的時候，因為肚子很飽，就決定散步到小南門那一帶去。連續兩天的寒冷之後氣溫忽然短暫回升，午後忽隱忽現的微弱陽光與涼風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替著，整個台北城遂瀰漫在一股溫吞的慵懶氣息裡。

我們一路上觀望著一棟又一棟閒寂而美麗的老房子，嗅聞著一棵又一棵馨香巍峨的老樹，點數著一隻又一隻出來覓食的野貓，感受著一波又一波如潮襲來的午後睏倦……真的，不知為何就想起京都御苑來。

或許是因為那些大人物們曾經居住過的宏偉建築，或許是因為路旁和植物園裡或疏或密的樹，或許是因為植物園水池旁一排架著大砲拍鳥的老人，也或許是因為午後淡淡陽光下慵懶而自在的貓咪……都與京都御苑似曾相識地契合著。

這一整路漫步而行的所見所聞，不知為何都隱約的將眼前的台北街頭與印象中的京都御苑連結在一起，以一種幽微而隱密的記號或氣味似的姿態，重疊了。而重疊了的，不只是台北與京都的平行聯想，還有年少歲月裡片片段段的過往記憶，這一切印象與記憶就這麼在眼前重重疊疊成了一個個平行時空。

我知道，這是極為難得的珍貴時刻，彷若微醺。或者些許的睏倦疲勞與乎寒暖溫差也順勢起著催化的效果，在這其實並非假日的浮生半日裡，幸福極了。

關於京都御苑的記憶似乎也是如此，無論是亮晃晃的仲夏午後，還是黃燦燦的早春夕照，不知為何都帶著一種謎樣的悠閒氛圍，彷彿此時此刻全世界的時間速度都緩慢了下來一般……不對，是整個外在世界的腳步依然故我，但是身處御苑之中的我們卻脫序於這一切了。

我不確定是因為京都御苑裡那寬闊漫長的砂礫道模糊了人們的時間感，還是身為旅人的我們自我陶醉的想像。總之，我們眼中的御苑是緩慢的長鏡頭，而御苑外的馬路則是快速的蒙太奇。或許那正午與黃昏的異樣光線也帶著點什麼玄機罷？時間的刻度在此時此刻就是與平時不一樣，甚至與京都其他所在都不一樣。

在這樣的狀態下，無論在野貓老大出沒的『母と子の森』，還是棒球少年奔馳的『今出川広場』，不管是熙來攘往的『建礼門前大通』，或者杳無人跡的『染殿井』旁小道……都一樣籠罩在一股異樣的氛圍裡。

莫非，整個京都御苑就是一個龐大的人為結界？一個把古典京都的心臟深深埋藏在現代化都市步調之中，頑強地保持著千年以前的脈搏與體溫？這麼一想，也就難怪在參觀京都御所的時候，儘管眼前的導覽員拿著大聲公娓娓以異國的語言訴說著御所的故事，儘管身旁的觀光客舉著相機在准許拍照的景點不停拍擦拍擦，我眼中所見的依然還是千年以前有宮女公卿往來行走的長廊，以及有七彩裙裳隱約晃過的殿舍……或許真的是這樣也不一定哪！

此刻忽然驚覺，為什麼今天的文字這麼濃郁稠密？宛若咖啡廳裡流洩的悠揚音樂與撲鼻醇香也起著莫名所以的效果。我想，偶爾換個地方寫作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