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四月二十七日

今天的京都沒啥特別的行事，那麼就讓癮士我來聊聊最近重讀京都小說『宵山萬花筒』的個人感想吧！

宵山萬花筒這本神奇的小說日文原名『宵山万華鏡』，是小說家森見登美彥家的次女。啥？次女？這不是小說嗎？小說為什麼會有兒女排行啊！是這樣的，森見登美彥這人是個怪咖，他把自己寫過的書依成書時間列了排行，還依照小說主角或散文敘事者的性別作為該書的性別（這一點是我個人的猜測啦！其實並沒有經過作者本人證實）。總之，就是說這些書都是他親愛的小孩就對了。

而這本宵山萬花筒，是他歷來的小說中我自己認為結構最特殊的一本（順帶一提，第二第三名是『四疊半宿舍，青春迷走』和『狐的故事』），又因為主題是在描寫京都祇園祭山鉾巡行前一晚的宵山，所以是我個人還蠻喜歡的小說。這本書從二零一一年十月入手以來，已經看過三次，而最近這一次是第四度閱讀了。

說起森見登美彥的小說啊……如果你讀過幾本以上，應該會發現，他的小說世界總是如同大宇宙中漂浮的無限小宇宙一般，每一部之間無論在場景還是主題甚或出場人物之間都有或隱或顯的統一與聯繫，而同一部小說中的各個篇章之間也是相互呼應，宛如一個擁有自己生命的有機體一般。我這樣說太玄了嗎？

其實，事實上比我說的還要玄上許多。就拿這一本宵山萬花筒來說，從題目開始就已經暗藏機關了。全篇六個故事，時間都發生在祇園祭的宵山之夜，每一個故事裡都會出現各種大大小小或貫串全章或驚鴻一瞥的萬花筒。不過，如果你以為只有這樣，那你就太小看森見登美彥了！

就我認為，在這本情節與人物均複雜詭譎到一個極致的小說裡，有一句話可以說是貫串全書的綱領，那就是出自神秘的紅衣女孩之口，既像宣告又像繞口令的：『所有的人是一個人，一個人是所有的人。』如果我們把這一句與萬花筒的意象對照來看，就可以明瞭，這部小說裡的每一篇都是同一個故事的不同面向，而每一個單獨的故事裡卻又可以隱約看見所有故事中的人物與元素，就好像是從萬花筒裡看出去的，既統一又分裂的世界一樣。

既統一又分裂，而且，每一次轉動都會造成不同的重組，這就是這本小說的厲害之處。從故事結構來看，全書的六個章節可以分成三條主要的故事線：第一篇和最後一篇是一對小姐妹各自在宵山之夜的所思所見，屬於介乎真實與虛幻之間，陽氣與陰鬱之際，既中立又的存在。第二篇和第三篇是以『偽祇園祭』騙人的乙川與被騙的藤田，以及這整場舞台效果的諸位創造者之間，一次華麗而動人的宵山秀，屬於真實與陽氣的宵山光明面。而第四篇和第五篇則是千鶴與柳先生各自遭遇又相互交纏的不可思議故事，屬於虛幻與陰鬱的宵山黑暗面。

啊……篇幅一下子就到底了啊！真討厭，才剛要進入高潮呢。不過，這就是我自己的舞台與宇宙，我自己的枷鎖與限制，也是我自己的遊戲與樂趣吧！沒關係，明天的京都也沒什麼特別的行事，這個宵山萬花筒，我們可以繼續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