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如果一部電影的畫面美得像詩，情感流動得像歌，那麼即使看不懂也無妨。

　　老實說『冬日極短篇』確實是一部有劇情的電影，可是情節處理得略微曖昧不明，眾多角色之間的關係也有些朦朧模糊，而就算如此，好電影還是好電影。

　　這部電影的法文原名『Chant d'hiver』翻譯成中文便是『冬之歌』，而整部電影也恰如其名，以三段互不相關卻又暗中相連的故事，串起一首悠揚的三樂章交響曲。

　　第一樂章宛如短暫的序曲，時代大約是在法國大革命時期的巴黎近郊，一位叼著煙斗的貴族男性（或許就是當地的領主）被武裝民兵推上斷頭台，台下農民農婦懷著期待的心情搬了椅子來看戲。刀起刀落，人頭已然與身體分家，滾落嘻笑的農婦裙擺裡，卻依然緊緊叼著煙斗不放，彷彿正嘲諷著在場眾人跟隨革命起舞的愚魯，又像在嘲笑自己因頑固不化而面臨的悲慘遭遇……。

　　第二樂章像似戲謔般的詼諧曲，時代地點不明，因為場景中出現坦克車與槍砲，推測也許是二次大戰或虛構的近現代。不知國籍陣營的軍隊出現在城鎮中，恣意燒殺擄掠，也有小兵拿搶奪來的物品奉獻給情人……戰事結束後，士兵們排著隊到河中接受神父的洗禮，之後神父走進帳棚脫下聖袍，換成指揮官的軍裝，然後指揮部隊將劫掠物資運上火車，揚長而去……。

　　第三樂章比較複雜，應該是一首節奏輕快的變奏曲，時代地點確定是現代的巴黎。這一段的故事線交錯混亂，人物眾多，但是主線劇情發生在兩個老男人相互拉扯的友情與一對年輕男女荒謬可笑的戀情之間。間雜以警方驅趕流浪漢、潦倒沒落的貴族一家被趕出城堡，以及街頭溜冰鞋搶劫集團等事件，呈現當代巴黎藝術之都光環背後隱藏的亂象與滄桑……。

　　那麼，牽起這三段故事之間的線索（或者該說是主旋律）在哪裡呢？以我個人的觀察，可能有二：一是冬天這個季節；二是暴力與破壞。三段故事的季節似乎都在初冬，人們穿著大衣，景物蒼涼而蕭瑟。最重要的是，冬天象徵著死亡與毀滅，而這剛好就是聯繫三段故事的那條隱約線索。至於暴力與破壞，在三段中則分別以革命、戰爭與人際傾軋來呈現，並且又與冬天的主題環環相扣。

　　不過這並不是一齣主題悲觀的電影，因為冬天的落葉之下其實隱藏著春天的幼苗，死亡背後也還有循環不息的生命，有革命就有創新，戰爭就有和平，有屢屢爆發的傾軋就有處處萌生的溫情……而這，恐怕才是在喬治亞被蘇聯吞併前後誕生，日後流亡法國的導演歐塔尤瑟里安尼（Otar Iosseliani），在歷經祖國的滅亡與重生之後，所想要送給所有觀眾的禮物。

　　雖然說了這麼多，我還是得承認，真的看不太懂，但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