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天,結業式,過了中午十一點,老師和學生的快樂暑假就正式開始了。在空無一人的教室內獨自收拾著,我終於有了放假的踏實感受。回家休息了一個下午,補夠眠之後,晚上七點多,我們又來到台北中山堂。

  台北電影節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不過,我們與電影的約會才剛要開始,畢竟之前都還需要上班,許多場次都沒辦法選擇。但是今天過後一切就不一樣了,雖然沒辦法跟真正的影癡或購買護照的人比,平均一天看一到兩部電影,已經是我們所能夠擁有的最大幸福。

 

  今天要看的電影是【愛上冰山的女人】。會挑選這一部片子,說起來也真的十分驚險,其實全憑影展手冊的簡介和那張小小的照片。當初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是很無聊的搞笑片,但是看過之後真的非常慶幸我們做了正確的選擇。是的!這是本屆影展看到現在(雖然其實還只看了三部),我個人覺得最不該錯過的一部電影。當然【午夜駭嗑浪人】也是不錯,但我相信它有上院線的,雅俗可以共賞的實力。但是【愛上冰山的女人】就不同了,畢竟這部電影的三位導演在台灣默默無聞,而且影片雖然是喜劇,卻有著北歐電影一貫的冷冽風格,所以能夠上院線或進錄影帶出租店的可能性實在不高。無論如何,我看到了,感謝影展手冊!

  好吧!廢話少說我們介紹影片。電影一開場,在極地的寒風中,一個愛斯基摩女子用母語述說自己的平凡生活,並且告訴我們,這部電影是有關她如何找到自己的丈夫的故事。然後影片正式開始,一個速食店店長(A女)自從不小心把自己關在冷藏庫一個晚上之後,居然開始逐漸喜歡上冰的質感。最後A女甚至決定離開她的丈夫(A男)與小孩,獨自出發去尋找冰山。她來到一個海邊小鎮,結識了聽不見也不會說話的漁夫(B男),兩人遂出海尋找冰山。此時不甘被遺棄的A男緊追在後,輾轉也上了那艘小漁船,好了,三個人在宰小的船艙互相拉扯,兩位男士不慎掉落海中,A女依然決定繼續前進。終於有一天,A女的船撞上一座冰山而沈沒,她奮力爬上冰山頂端,感受到無上的幸福(大概吧!),可是冰山卻逐漸融化。在滅頂之際,一艘路過的愛斯基摩破冰船將A女救起,她發現丈夫和漁夫也都在船上裹著毯子發抖!幾乎不用思考的,A女選擇了回到A男的懷抱,而B男也愛上了破冰船的女船長,故事圓滿結束,電影的頭與尾終於相接,而思考才剛要開始。

  個人認為,這實在是一部十足女性主義觀點的電影。根據我個人的看法,這部電影裡出現的所有女性角色都很性格,果斷而具有行動力;而男性角色不是情感接收與表達有障礙(A男和B男),就是愚蠢可笑而又自以為是(其他鎮民),只能對著女人丟出來的行動接招拆招,還笨手笨腳。片中A女有一天從渾沌的生活中清醒過來,發現她雖然家人環繞,事業順利,卻是孤獨的。這孤獨的牆也許是她自己造成的,她發現了自己心中有一座冰山,進而想要與真實的冰山合而為一。在尋找冰山的過程中,A女不斷的割捨自己的依賴心,終於憑著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夢想的冰山。然而這冰山天堂其實也只是一個幻影,或許在冰山逐漸融化的過程中,或者其實早在不斷追尋的過程裡,A女心中的冰山也在融化。經歷這一切之後,A女自己選擇回歸家庭,回歸生活,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A女用行動找回了自己的溫度,可以融化身邊的人心中冰山的溫度,而這溫度其實也正鼓舞著螢幕前的我們。

  如果你發現自己周遭的世界是寒冷的,不要期待別人來擁抱你。如果你的心是冰冷的,那冷也會瞬間封凍對方血液的溫度。無論如何,請先讓自己暖和起來吧!

  嗯……再回到電影來。這部影片其實最吸引我的是它的演員肢體與場面調度。說實話,電影剛開頭沒多久,我就聯想到碧娜鮑許(PINA  BAUSH )的肢體語言來。沒錯!飾演女主角的FIONA(這也是她的真實名字)女士不論是身形、肢體與氣質都是十足的舞者,我認為她一定有長久的舞蹈工作經驗,而且說不定根本就曾在德國舞蹈劇場裡,跟著碧娜鮑許一起工作過!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啦。除此之外,片中許多肢體特質與笑點也可以見到喜劇泰斗卓別林的影子。總之,這是一部十分強調演員肢體的電影。

        不過,FIONA他們確實擁有長期的劇場工作經驗,這也造成了他們在處理場面調度時,深具舞台特質的原因。在這部電影中,大部分的場景都可以轉變成舞台場景,而演員的進出場與走位往往也都遵循舞台原則,而且片中極少面部或細部特寫,大部分的場景都是一鏡到底的中長鏡頭……嗯,你可以說,他們根本就是在電影上演舞台劇!最明顯的是,片子後半段的海上場景,應該是在棚內拍攝的,三位主要演員兼導演在緩緩搖晃的攝影鏡頭前,運用肢體演出在船上隨著潮汐晃動起伏的樣子,最後再用電腦合成將背景替換成海景。也許以現代的電影科技來說,有人會覺得這樣的效果很假,但是就肢體演技來說,這真是太強了!

  還有一場戲也值得說說,那就是前半段A女和A男的一場「床戲」。說是床戲,其實只是一場在床上演出(而且也是一鏡到底)的戲:A女在深夜輾轉反側,突然一腳將A男踢下床,然後全身罩在微微發光的白色床單下舞動肢體(這一段頗有黑光劇場的效果),當觀眾的疑問越來越強(這是電影耶!她到底在幹嘛?)時,忽然一個定格動作,全場譁然之後繼而爆出掌聲與笑聲,原來她竟擺出了一個冰山的型態,明白地告訴丈夫(當然也告訴我們)她的夢境與渴望!

  總之,這部電影追尋的是卓別林式的喜劇傳統。透過肢體動作,面部表情與不具溝通意義的少許言語或聲音對話,一波又一波地將觀眾推上爆笑的高峰。然而在傾洩笑聲之際,又隱隱為我們枯竭的心靈注入一點哀愁與省思。關於生活之荒謬,關於生命之孤寂,關於女性在家庭體系裡對角色的桎梏與迷思,也關於男性在婚姻關係裡對溝通的挫折與無能……這是一則關於現代男女關係的寓言童話。

  這場電影結束之後有一個特別BONUS,那就是三位導演/演員中的兩位出場與觀眾對談。雖然導演座談也是台北電影節歷年常見的風景,但是提問通常都很無聊(或者該說,無謂)。然而這場不一樣!也許是觀眾太有感覺了,提問都很精采,他們的回答也非常盡興(好像按對了開關一樣),太好了呢!其實我個人也有問題想問(就是關於舞者背景的那部分),可惜我們坐在二樓,時間又太短,所以沒有問到。原本之後還有簽名會,其實也可以藉機提問。但是眼看時間已晚,我們一想到家裡嗷嗷待哺的喵喵,只好放棄。

  後記:這部電影後來在本屆國際青年導演競賽中,勇奪「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雖然與百萬元大獎無緣,但也說明了它深受觀眾喜愛的程度,恭喜他們!這樣,說不定上院線或出DVD的機會就大增了呢!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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