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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的第八天,我們在奈良遇見了漫天風雪。

二零一八年初的這次上京,一路寫到現在為止,冷是夠冷了,雪卻沒有見到多少。出發前才傳出京都大雪封街的聳動新聞,等我們到達時卻幾乎日日晴朗,只除了造訪河井寬次郎紀念館那天下了一點意思意思的雨雪。這樣對旅行來說是很好啦!畢竟下雪天很麻煩,下大雪更麻煩,但是自從在鴨川畔遇到人生初雪以來,已經與微雪中的京都相伴好幾次了。

於是,在冬天的京都見不到雪,總覺得有一點點失落。

二月五日一大早,我們前往京都車站,準備搭火車去奈良。到月台的時候還有點早,提著販賣部買來的三明治冰淇淋,我們坐在候車椅上東看西看,靜靜等待往奈良的火車進站。遠遠的有輛列車駛來,緩緩停在對面月台,我們一看都傻了,車前車後的檔泥板上積了厚厚的一大層雪,隨著停車時的震動紛紛掉落在軌道上,而車廂下方的車輪之間也陸續有雪崩落。我猜想這列火車可能剛經過積雪超過五十公分以上的區域,一路剷著雪過來的吧!?

原來,京都比起附近其他地方真的很難得下雪啊!

而這個奇景,其實是神明送給我們的預兆,只是當時的我們根本看不懂,也完全沒想到有這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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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京都相識的這十七年來,奈良也去過五次了,其中冬天就佔了三次,可一次也沒碰過下雪。我想比京都還要南邊的奈良,周圍也有山峰圍繞,或許下雪的機率比京都還要低也說不定。總之,想要在奈良看到雪,絕對不是我們可以遇得到的,夢一般的事。

搭上火車,我們前往久違了的奈良。記得上一次去東大寺的時候,還為了親人意外受傷的事而心情紊亂,掛念不已,差一點無心欣賞美景。如今心中了無掛礙,望著一路上呼嘯而過的田園小鎮風光,不禁興起世事無常的感嘆。

在JR奈良站換搭前往大阪方向的列車,今天我們的目的地是多年不見的斑鳩地區。在寒風中哆嗦著等車的時候,碰巧望見對面月台屋頂上透出遠方興福寺五重塔的尖頂,就順手拍了照片。仔細一看才發現,更遠的後面,若草山或者春日山麓上隱約可見一片蒼白,似乎是若草山燒儀式過後暫時無植被的山坡地,但如果把它想成是積了一層薄薄的雪,也挺美的。

而這,如今想來又是另一個預兆,而我照例看不懂。

坐了二十分鐘左右的火車,我們終於在法隆寺站下車了。上一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十四年前,豔陽高照,地表空氣都因高熱而蒸騰晃動的大熱天;而今天依然是豔陽高照,還沒走出車站,迎面而來的卻是冷到刺骨的寒風,我幾乎要忍不住唸誦起『北風小僧之寒太郎』的歌詞來……雖然我也只會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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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來到一間名叫『ゲーブル』的咖啡店,這裡有提供腳踏車租用服務。是的,這次我們打算以腳踏車代步,試著挑戰五個小時內逛完斑鳩四大古寺的貪心行程。

至於之後的事啊……就留給下一篇來說吧!因為今天這篇要把剩下的篇幅留給回來的路上發生的,宛如夢境一樣的事。

午後三點三十分左右,我們從法起寺啟程,準備回到兩公里多之外的JR法隆寺站還車,然後趕上四點二十分開往奈良的列車。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天空雖然晴朗依舊,陽光卻逐漸被雲層覆蓋。不久空中降下點點細細的雪花,啊!真的下雪了!

然而分秒逝去的時間不容我們在這裡感動讚嘆,匆匆跨上腳踏車,用Google地圖稍微查了一下路線就出發了。嗯,沒問題,時間剛好趕得上。

順著寬大的『奈良大和郡山斑鳩線道路』,我們一路往南。察看地圖時完全沒想到,走這條路雖然幾乎不需要轉彎,所以不怕迷路,此時此刻卻是一條對腳踏車來說不太友善的道路。

為什麼呢?因為這是一條幹線道路,將近四點的此時交通流量其實很大,而路邊稍微高出路面一小段的人行道相對的卻比較窄。再加上人行道路面鋪設得有點凹凸不平,偶爾又會出現奇怪的障礙物,得要下到車道邊緣繞過去,還不時吹來陣陣強風,所以騎得有點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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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突然一花,大片大片的雪就這麼毫無預警地落下,且隨著強風斜斜翻飛,兜頭兜腦地朝著我們掃來,使得路上的車燈們在眼前都糊成左一叢右一簇的紅黃光點。我們一邊在強風中小心控制著車頭不要歪掉,一邊死命地盯著眼前的道路,擔心著隨時可能打橫裡冒出來的危險。老實說,在這種情況下,誰有心情賞雪啊!

然後下一個瞬間,彷彿神明玩夠了灑紙片的遊戲,陽光再度從雲層後面透出來,斜斜地照亮了眼前的道路。趁著停下車來在路邊稍微喘口氣確認轉彎時機的空檔,回頭一看,早已是一片平和安寧。

誰料想得到,上京史上最猛的風雪,會在奈良鄉間的路上掃到我們呢?

回到法隆寺站,才剛上月台,雪又開始徐徐飄零。不過等我們搭上車之後,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窗外只餘落日的殘暉與田野的荒景,伴隨著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眺望,踏上返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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