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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二月八日,是我們在京都的最後一天。

一早起床,略事梳洗,就急匆匆的出門了,因為今天的時間很寶貴,沒有額度可以留給飯店房間。

才剛走出巷子口,就看見路旁民家門前停著一輛白色轎車,車牌上竟然印著『京都536め81-81』等字樣。擁有這個車牌的主人不知是否曉得,這車牌用臺灣的網路用語看來就是『京都我閃了咩byebye』的意思?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但笑容隨即又蒙上一層陰影……是啊!今天就要跟京都說再見了。

在晴明神社向此間主人好好道了別,感謝祂一路以來的照顧。然後就騎上腳踏車,穿過今出川通到馬路對面的巷子裡,直接前往在台灣京都粉之間也小有名氣的『逃現鄉』去吃早餐。

這家咖啡館距離投宿的旅店並不遠,之前上京時就光顧過幾次,今年稍早也曾路過,但就是一直沒有機會走進去。趁著離開前的最後一個上午,想說早餐還是留給這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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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濃郁的烤土司香氣就迎上前來。整間咖啡館只有一位客人坐在吧台前,老闆在吧台後默默擦著杯子,和記憶中時常接近客滿的印象落差實在太大,有點被嚇到。大概,還太早了吧!?挑了個沙發座坐下,點了兩份搭配生菜沙拉與咖啡的烤土司套餐,老闆開始忙進忙出,廚房裡傳出煎培根的香味,還有鍋具碰撞的聲音……對了,說到聲音,這才注意到,除了客人稀少,沒什麼煙味之外,今天的音樂也與往常不同。

煙味、咖哩香與爵士樂一直是我對逃現鄉的固有印象。但是今天的音樂,怎麼說呢?有點搖滾,有點龐克,還有點耳熟,那略微沙啞而奔放的歌聲,好像正要喚醒記憶中沈睡的什麼似的,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想起來。

我們就這麼耽溺於動人音樂與美味早餐的世界裡,再次注意到的時候,吧台前的客人已經不在了,店內空空蕩蕩,陽光從窗外蔓延進來,讓所有的事物都籠罩在一片略顯模糊的光暈裡。老闆斜靠在吧台後面的牆上滑著手機,氣氛悠閒而愉悅,如果不是最後一天,且後面還有許多想去的地方,真想就這麼待下來,一直聽著這迷人的音樂度過一個上午,應該也很不錯。

趁著結帳,我忍不住好奇地問老闆那歌手是誰?老闆在便條紙上寫下『齊藤和義』這個名字遞給我,啊!原來是他,難怪這麼熟悉。在京都最後的晨光中,能夠毫無干擾地沈浸在他的歌聲裡,真是非常幸福!

謝謝!逃現鄉;謝謝!齊藤和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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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外,我們正式展開今天的『再見行程』。第一站就是位於西陣最北方的船岡山。把車停在東邊山腳下的黑色大鳥居旁,開始一階一階地往山上爬。順著階梯參道轉了幾個彎,在梯道轉角喘口氣稍事休息之餘向後一看,山腳下的西陣市街已經從樹叢之間露臉,沐浴著越來越燦爛的晨光,在眼前鋪展開來。遙遠的東邊,比叡山的山形與脈絡在豔陽下依然清晰可見,空氣澄澈得讓人稍微迷失了距離感,彷彿伸手就能碰觸到似的。

可是,我不禁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了,而此去又得要花多少年才能再見?

爬上山頂,就是祭祀戰國豪傑織田信長的建勳神社。印象中的這裡一向沒什麼遊客,今天也是一樣。對著本殿方向遙遙參拜後,在境內稍微繞了一圈。廣場旁的枝垂櫻此刻依然還是伸長著光禿禿的細枝,風吹過便款款擺動著,姿態好看極了。不知櫻花綻放期間,這裡會有著怎樣的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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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著晃著,不覺來到南側的梯道前。再度想起一千兩百年前,和氣清麻呂公就是從這裡眺望底下豐腴的賀茂川沖積平原,並據此定下平安京的千年基業。

而在這平安京起點的船岡山上,四百多年前夢斷本能寺的織田信長,如今祂眼中的京都,是身陷壯志未酬而悔恨瞪視的過去;是心繫功成身退而寬慰見證的現在;還是胸懷夢想待圓而喜悅盼望的未來?

我想,我所知道的信長公,或許是個既不戀棧於過去也不侷限於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未來的男人罷!?

而此刻戀京癮士我站在這裡,望著同樣的風景,臉上該要有怎樣的表情呢?可惡!不能輸給信長公,給我振作起來啊!自己。不久的未來,一定還要再來向神明報告,自己對京都的愛與認識又成長了多少啊!

對著眼前堆疊著眾多屋頂的景色,我默默許下了一個承諾。

眼看時針即將指向十一點鐘,我收拾自己暴走的思緒,偕妻轉身走回殿前廣場,一抬頭,晴朗明亮的天空宛如神明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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