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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出川通,一條橫貫京都市區的交通要道,也是我們這幾年上京之旅中每天必經的,充滿生活感與無數記憶的道路。

咦?這一篇要寫的不是一個景點,而是一條街道嗎?是的,如你所見,一條看起來不甚起眼的街道,也可以是旅人眼中的迷人風景,更何況今出川通對京都與我們來說,其實根本不只是一條街道而已……。

攤開京都地圖看過去,這條路幾乎橫跨京都市區,沿途共與三條電車與地鐵路線接軌,重要性不言可喻。而從文化與觀光的角度來看,光是今出川通上就有銀閣寺、京都大學、京都御苑、與北野天滿宮等十來處知名景點……可以說,今出川通是一條對京都來說十分重要的交通與文化幹道。

但是從我們的角度看過去,以上這些都不是真正的重點,真正的重點是,今出川通是與我們十八年來的京都之旅密不可分的一條記憶之路。畢竟,從兩千零一年第一次上京,我們就三度搭公車走過今出川通了。只是那時候,對於這條馬路的印象是模糊的,因為眼睛與腦海裡都塞滿銀閣寺、哲學之道與北野天滿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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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市考古資料館,也是一個從未拜訪過的老鄰居......

之後,除了隔年蜜月旅行時沒有經過今出川通之外,至今為止十次的京都之旅中,有九次都曾經在這條馬路上來來去去。

更進一步來說,自從二零一零年開始挑戰冬京都,同時選擇投宿今出川通上的商務旅館以來,我們旅行途中日常生活的重心就幾乎定調於此。西起北野天滿宮,東到京都御苑,北抵船岡山,南至二条城。這一塊俗稱西陣的區域,就成了我們在京都旅行期間的生活區域。

是的,生活。撇開今出川通便利的交通與觀光功能不談,對我們來說,西陣這一帶除了因為遠離市中心而具備了寧靜與悠閒的特質之外,更擁有便利的日常生活機能。這就是我們後來一直選擇住在這一帶的真正原因。

從每天早晚出門回家必定打個招呼的晴明神社開始,早餐吃哪幾家麵包店,每天喝哪幾家店的咖啡,晚餐在哪幾間餐廳吃,優格、水果與生活用品在哪幾間超市購買……幾乎都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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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出川通上的水果蔬菜攤,如今也早已消失......

這是旅行途中的日常,是每天瞬息萬變的行程中,為一對試圖依然追求均衡的中年夫妻提供穩定生活基礎的恆定場域。

就在這條今出川通上,我們曾經在清晨與夜半以自己的雙腳與腳踏車輪一路拓印過;也曾經在大雨滂沱中撐著雨傘踩著濕鞋沿途浸潤過;寒冬的早晨縮著脖子呵著指尖,在身後拖出一條吞吐蒸騰而出的裊裊白煙;晴天的夜晚仰著頭牽著手,從屋簷自一片漆黑中開闢出來的山谷裡追逐著月光前行……。

然而,既然是日常,就不可能永遠是歡樂與浪漫的。我們曾經在這裡旁若無人的吵架鬧脾氣,用生硬帶刺的背影互相傷害;也曾經目睹烏鴉自天空盤旋而下,從垃圾堆中叼出食物在地上拖行撕扯;有幾年來一直想造訪,卻總是錯過開店時間的無緣店家;也有每天默默投以關注眼光的傳統老舖,隔年再來卻變成停車場的遺憾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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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已久卻突然消失的傳統褟褟米老舖,如今已是自助停車場......

嗯,這麼說來也是有過遍尋不著以為已經消失了的古董時鐘塔,竟然在今出川千本路口上巧遇的美好經驗……。

此時此刻,回憶如潮一波又一波不斷襲來。我彷彿感覺筆下正在書寫著的並非遠方的異國街道,而是居住了十幾二十年的自家鄰里似的,有一種如數家珍的清楚與久遠。

這樣,是否也可以算是家鄉了呢?

然後數著數著,我的回想之河終於流到了去年年初,河上飄來一段直到今天都印象鮮明的記憶。那天一早起床打算騎著腳踏車去白川通尋找一間名叫『ホホホ座』的獨立書店,我們向晴明桑打了招呼,騎上從旅館租來的破爛腳踏車,就沿著今出川通一路往東騎。

這段路,其實並不輕鬆。過了百萬遍路口之後,路面開始微幅上揚,在吉田山腳附近達到第一個高點,接著到銀閣寺道前又是另一個高點。雖然不算輕鬆,但是過去也騎過好幾次了,並沒有特別感覺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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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百萬遍路口遠眺雪大文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走這條路,儘管是一大早體力最旺盛的時候,妻是越騎越累,我也逐漸感受到膝蓋的壓力,難道是我們變老了嗎?更慘的是,明明是十度不到的低溫,我們卻騎得滿頭大汗,狼狽得很。

這還只是災難的開始呢!右轉白川通之後,我們終於按圖索驥來到ホホホ座門前,竟發現自己弄錯了開門時間!因為不願白等一個小時,所以我們只好沿原路往回騎。雖然路旁都是裝潢精緻的時尚店家,但當時的我們已經沒有心情欣賞與探險了,只想趕快找到一間熟悉的店家,坐下來擦擦汗休息一番。

好不容易在幾近慌亂中想起京大附近有進進堂可以去,沒想到一向對這條路很熟悉的我,腦袋中的導航地圖偏偏在這時當機,弄錯了方向,路過而不自知。等我想起進進堂正確的位置時,早已過了百萬遍路口。此時萬念俱灰的妻已經不想再回頭了,於是我們只得直接朝著下一個目標騎去。

旅程中就是會有這樣百般不順的時刻,這種時候,說不定也是重新檢視自己的機會,調整心態或者改換行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邂逅與發現。

至少我發現了,自認為已經對今出川通很熟悉的自己,其實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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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公車裡路過賀茂大橋時望見車窗外的鴨川三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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