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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與梵谷會在京都相遇。

  在眾多的歐洲藝術家中,我們其實還蠻在意梵谷的。雖然他並不是我們最喜歡的畫家,也不是我投注最多心力去研究的創作者,但就是很難把眼光從他那狂放恣肆的色彩與線條中移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腦海中可以立即喚醒的名畫記憶,數量最多的竟然是梵谷的作品。向日葵、鳶尾花、星夜、自畫像、嘉舎醫生、黃色房間、夜晚的露天咖啡座……一幅幅用色鮮豔筆觸大膽的畫作就這麼毫不間斷地浮現出來,彷彿他的畫作已經被刻印在記憶深處了一般。

  但是,為什麼會連接在一起了呢?我們熟悉的文生梵谷與京都岡崎。

  先把時間撥回到二十個小時之前。二零一八年二月二日傍晚,我們正要從左京返回西陣,在有點擁擠的公車上看到一位年輕小姐的透明提袋裡有本梵谷展的圖錄,當時就覺得應該要找一天去看看。今天早上出門前確認行程的時候,突然就決定選期不如撞期,於是臨時抽換掉原訂下午去狸谷山不動院的行程,改成到位於岡崎的京都國立近代美術館去看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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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地鐵站,在三条神宮道交叉口往北轉,立刻感受到今天的岡崎跟前幾天有點不太一樣。怎麼不一樣呢?我也說不太上來,只是,一上來就看見路邊櫥窗裡的紅鬼與白兔笑得憨傻,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沿神宮道一路往北,之前佔滿半邊天空的雲層已經退到地平線邊緣,遠方的紅色大鳥居在碧藍藍背景天幕下閃閃發光,寒風雖依然陣陣拂面,陽光卻讓周遭景物都像似加上了增色濾鏡一樣,呈現鮮豔的色澤……總之今天的岡崎似乎讓人感受不到之前那種被排斥的感覺,而是換上一副迎人笑意了。

  一瞬間,我忽然覺得今天的梵谷展應該是受到祝福的。

  那麼,這是怎樣的展覽呢?其實要說成『梵谷』展是有點微妙啦!因為在這次展出的將近兩百件作品及文物中,直接出自梵谷的畫作與書信大約只佔了四分之一左右而已。那麼這次參展的都是些什麼作品呢?這個展覽真正的主題又是什麼呢?

   簡單的說,就是『梵谷與日本』。說起十九世紀的巴黎美術界,其實還蠻風靡日本藝術的,據說梵谷與他的經紀人弟弟就收藏了幾百幅浮世繪版畫,他的部分作品也深受其影響。反過來說,在眾多西洋藝術家中,日本人也特別喜歡梵谷,公私收藏的梵谷作品質量也相當豐富。可以說,這次的展覽就是特別關注十九世紀日本藝術與梵谷(以及同時代的其他巴黎畫家)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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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為溪齋英泉的原畫,左邊為梵谷仿作(擷取自網路)

  例如,在展覽會場上,最先吸引觀眾目光的作品就是溪齋英泉的三幅『雲龍打掛花魁』版畫與梵谷以油彩仿作的巨幅『花魁』。然後就是歌川廣重的幾幅『名所江戶百景』與『五十三次名所圖會』,還有葛飾北齋的『富嶽三十六景』與『富嶽百景』中的幾幅名作,以及梵谷用各種方式模仿這些名畫的素描與油彩作品。

對於巴黎時代的梵谷來說,日本浮世繪的色彩時而濃烈時而溫潤,筆觸時而狂放時而寫意,這種來自遙遠陌生國度的神秘藝術風格,彷彿為他打開了一扇天窗。這些浮世繪作品日後都將成為梵谷創作上或顯或隱的養分,直到人生的盡頭。

而這個展覽很大的一部份就是以作品並列的方式,讓觀眾去比較梵谷的學習仿作歷程,以及這些元素如何經由轉化與變形,逐漸滲入他日後的作品中,成為梵谷風格的一部份。

除了梵谷之外,浮世繪強烈的東方風情與神秘色彩也深深吸引著與他同時代的其他年輕畫家們。有人甚至認為,印象派與其後的一些新興美術流派,其實或多或少都受到浮世繪的影響。因此這次的展覽也同步展出一些印象派畫家如莫內與羅德列克等人的作品,來印證此一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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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如你們所知,看展當天早上我們已經逛了一趟市集,而且接下來還有好幾天的行程,所以我們不敢像在台北時這樣花上三四個小時來看展覽,只能重點式的花比較多的時間欣賞印象深刻的作品,所以雖然當場震撼於諸多原作齊聚一堂的衝擊力,卻在一個多小時之後就因為體力即將放盡而離開了那裡。

更可惜的是,販賣部雖然有賣展品圖錄,但是當時覺得價格有點高而沒有出手。如今已然後悔,卻早已無處可尋,只剩下那幾幅給我強烈印象的作品,其餘的都湮沒於記憶底層,消失於無形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慶幸於我們去看了這個展覽,與我們喜愛的梵谷以及幾位浮世繪名家,相遇於我們深愛的京都。也由於這樣的相遇,使得原本在這次旅程之初與我們格格不入的岡崎,再度對我們展露了笑顏。而始料未及的是,這次的相遇竟也間接促成了『底冷京五十三次』這個系列文章的發想與寫作。

旅行總是有猝不及防的錯過與預想之外的相遇,而在經歷了無數次的錯過與相遇之後,我發現,有時候錯過是為了在再度相遇時能激發出更深刻的感動與感觸。就像這一次與岡崎的重逢一樣。

那麼,這回硬被抽掉的狸谷山不動院,在未來的某一天,到底會結出怎樣讓人回味無窮的甜美果實呢?我暗自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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