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二月三日，對我們來說，多年來一直都是重要的節分之日。

　　如果人在京都，那當然是追逐著各社寺的節分祭典到處跑，最後在晴明桑那裡結束一天的行程；如果人在台北，那就在網路上觀看當年節分祭的相關影片，並且在心裡默默回憶自己的節分印象。

　　總是這個樣子的，自從二零一零年第一次參加節分祭以來。

　　然而今年有點不太一樣。畢竟，已經追了四次節分祭，也該夠了。反正晚上還是會去晴明桑那裡，白天就放自己一個假，做點其他想做的事吧！那……要去哪裡做什麼呢？
　　其實一直都很想逛逛京都的市集，只是我們跟市集的緣分似乎很淡薄，剛認識京都的時候曾經碰上弘法市，結果那時嫌人多就閃了。後來去參加天神市，才剛要開始逛，妻身體卻不舒服了。然後前幾年又莫名其妙闖入豐國桑的有趣市，結果場面冷冷清清，一點都不有趣……。而今年在出發前，偶然發現剛好可以遇到『上賀茂節分手作市集』，於是就放棄了在市區內各社寺追節分祭的固定行程，轉而前往上賀茂神社。
　　妙的是，京都大神在這裡又開了我們一個小小的玩笑，不過，這次是令人開心的意外驚喜。

　　為了趕在一開市就進場，避開午後暴增的人潮，我們起得比平常早一點，跟晴明桑打過招呼，跳上公車一路往北，到達御薗橋前時還不到十點。站在橋上遠眺，冷風吹得兩旁的廣告旗幟颯颯作響，晴朗的天空裡飄著一片片薄雲，陽光在水面上閃耀著粼粼波光。不過我們並沒有在此多作停留，因為風真的太冷了。
　　穿過一之鳥居進入神社境內，就看見路旁出現一排遮陽棚，許多出店的攤主正在擺設商品，雖然正式開市時間是十點鐘，卻有不少人已經在攤位前選購了，果然早點來是正確的選擇。
　　市集的攤位主要集中在參道右方的草坪上，每年的這一天大約會有近百個攤位共襄盛舉。我們沒走幾步就被深深吸引，開始在心裡糾結著各種各樣的捨與不捨，完全被市集的魅力給迷住了。
　　要說市集的魅力到底在哪裡呢？我覺得就是兩個字，邂逅。與有緣的物品邂逅，也與有趣的創作者邂逅。關於物品，我有一個發現，通常第一眼就吸引我注意力的作品，往往就是掙扎再三之後還是會回來買下的東西。至於與創作者或攤主之間，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在比手劃腳與日英夾雜之際，甚至只是攤主緬靦退縮的微笑與我笨拙遲鈍的對應之間，某種潛在交流就此成形。
　　如今回想起來，手作市集裡最讓我感到有趣的，與其說是琳瑯滿目的手工藝品，不如說是形形色色的手作職人。

　　在這些為數眾多的攤位之間，擺攤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看似夫妻檔或情侶檔的，也有三五好友相招鬥陣的。有些攤主就算對著只看不買的客人依然熱情招呼；有些攤主像似還沒睡醒似的望著虛空發呆；而有些年輕人好像是來聯誼的，自己玩得比客人還嗨……所謂的十人十色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天帶給我最深刻印象的攤位賣的是手作陶器，小桌上陳列著各式各樣可愛的小型杯盤。經過的時候，幾位年輕人正忙著準備開張，有人在擺放商品，有人在為商品貼標價，我們一眼就看上了一對千鳥圖案的小圓淺碟。當我伸出手去取那兩個碟子時，年輕人們之間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我不知道那驚呼是代表什麼意思，是因為有同時顧攤位的人也看上了那個碟子？還是他們在打賭誰的作品會先被選上？就在這樣有點微妙的狀態下，我們全體都被包覆於一種無言的興奮氛圍裡，直到結完帳離開攤位，甚至直到一年多之後的今天，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與當機立斷的這件相反，另一件戰利品的下手過程就呈現猶豫再三的狀態。那是一個皮製的零錢包，剛好我自己的舊零錢包已經壞了，需要買個新的，就順便趁著逛手作市的機會物色一下。在皮製品攤位上挑選良久，終於找到一款大小形式符合需求的零錢包。不過，一問之下要價日幣三千五百元，約合台幣一千塊左右。當下我覺得太貴，捨不得買，於是決定暫時離開，想說再找找看，可以好好比較一下再做決定。

　　等我花了一個多小時逛完整個市集，中間還順便看了一場祭典，到最後還是沒有找到其他合適的零錢包。只好又往回走，心想萬一我喜歡的那個顏色被買走了的話就乾脆放棄。結果回到攤位上，它竟然還在那裡等我，這時心中已經隱約覺得，大概就是有緣了吧！於是經歷一番掙扎之後，還是狠下心來付了錢。
　　後來才知道，那個攤位在京都手作市集上好像還挺有名的，個性開朗外向的老闆夫妻頭上還戴著節分的鬼面具迎客。因為覺得他們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提出拍照留念的要求，他們也大方的接受了，真是非常熱情的一對呢！
　　逛著逛著，眼前突然出現排隊的人群，聽說節分當天許多神社都有提供免費的甘酒招待，我們心想大概就是這個了，於是也跟著排起隊來。等了一陣子，感覺為什麼隊伍前進的速度有點慢，想說領取甘酒應該會很快才對呀！我忍不住往前探看，才發現我們好像排到購買節分紀念品與抽獎券的隊伍去了，真正的甘酒招待根本不需要排隊。我們用雙手捧著紙杯裝的溫熱甘酒，坐在長椅上，在寒風陣陣中配著剛買的點心小口小口的喝著，也算是一個特別的經驗。
　　人生中第一次完整的京都市集體驗就在這樣愉快的心情下結束了。是說，剛剛文章中提到還看了祭典，這又是怎麼回事呢？不是說這次不趕節分祭了嗎？
　　嗯，請稍等，下一篇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