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  

  『誰能於雪中取火,且鑄火為雪?』前輩詩人周夢蝶如是說,而我看完這部電影的時候,想起了這個句子。

  我個人認為,這是一部如詩般的電影。

  如果你以為這部電影的畫面唯美、對白精鍊雕琢,或是故事線跳躍迷離,那你就錯了。這是一部畫面平淡自然,對白簡單明瞭,劇情平鋪直敘的電影。而我所謂的『如詩』並非形式上的,而是本質上的。這麼說好了,這是一部充分運用象徵與暗喻手法,來描寫人性中的慾望與衝突的電影。

  如果把慾望等同於水,衝突等同於火,再回頭代入電影中,導演的意圖就非常明確了。不過,這部電影的象徵與暗喻系統的層次可沒有這麼簡單,否則我也不會用詩來比擬了。

  男孩的家就像是一個普通正常如你我所擁有的家庭。但這個家正因為突如其來的乾旱而陷入困境,如同長期隱而未顯的問題突然露出冰山一角。

  這問題就是乾旱,不是自然現象上的乾旱,而是人性心理上的缺憾,這是一個沒有慾望,不,該說慾望被壓抑的家。埋頭於修理機械的父親,拼搏於家務事業的母親,懵懂於青春身心的兒子……。這個家的問題,在於他們長期壓抑對性與愛的需求,所以,缺水了,渴了(英文片名Thirst),極度乾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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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女孩一家出現,狀況終於有了改變。女孩的父親是掘井人,而女孩是覓水者。他們來到男孩的家,女孩用她的天賦能力找到了水源,而父親則開始架設機器掘井取水。這裡的女孩象徵導引愛情的青春泉源,而父親則象徵開發性慾的肉體力量。

是說,這部電影中,並沒有真實的性愛場面(除了男孩和女孩青澀的一吻),而性與愛的象徵與暗喻卻比比皆是:清洗並曝曬於院子裡的數十條旅館床單、男孩與母親在床單間嬉戲、男孩母親與女孩父親在床單間追逐、男孩和女孩在廚房的打架,甚至男孩父親為女孩的腳傷擦藥的動作,都隱約暗示了彼此的情與慾,而掘井機械的作業方式,其實更暗喻著人類的性行為本身……。

  之後的事是,這個家被壓抑的慾望爆發了(掘井作業也終於挖出了水源)。有慾望就有爭奪,有爭奪就有衝突,而衝突的火種一旦點燃,就逐漸蔓延,最後終於由女孩意外潑灑的油(水)與男孩父親焊接鐵管的火,共同點燃了終場前的巨大爆炸,將三個慾望糾結的大人捲入焚身之火。

  被突發劇變嚇傻了的兩個孩子彼此緊緊擁抱,吞噬親人的熊熊烈焰映照在他們驚恐的臉上,而此刻天空竟然降下久違的甘霖,是淚,是雨,是未來即將把他們兩人緊緊綁在一起的汩汩悲傷……。

  慾望勾起衝突,衝突引發大火,大火招來甘霖……導演完成了水中取火且鑄火為水的詩意,而我們則看了一部意味深長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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