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八月二十三日 

今天的京都行事是『化野念仏寺』的『千燈供養』。

說起化野念仏寺，戀京癮士我就會想起二零一一年上京時與化野念仏寺錯身而過的經驗。雖然當時覺得是憾事，但如今想來卻覺得幸好如此。至於為何我會這麼想，這裡先賣個關子，暫且留到後面再談。

先說說化野念仏寺的起源好了。其實之前也稍微提到過，化野一地，古來即為京都三大葬送地之一，也是距離京城最遙遠的一個。平安時代，一般平民的送葬習俗稱為『風葬』，聽起來好像很有正式葬禮的感覺，其實說穿了就是：把遺體抬到野外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隨便往地上一放，上頭蓋上一片草席，旁邊插上一支『卒塔婆』，然後大家拜一拜念個經就趕快走人了……。

送葬隊伍走了之後，鳥獸蟲豕就來清理現場了，直到剩下一堆白骨，埋沒在荒煙蔓草之間，然後另一批送葬隊伍又送來新的遺體……據說平安時代保守估計就有約三五十萬的平民遺體在此風化，回歸自然。雖然從大自然的觀點來看既環保又造福他人，但是從人的角度來看，怎麼想都覺得未免悲慘而恐怖。

據說當年弘法大師空海和尚（怎麼又是他？！）受命在嵯峨御所建造五大堂時，曾信步晃到化野附近，親眼見到成千上萬暴屍荒野的遺體，心中十分不忍，於是招來弟子搭建念佛道場以供養這些遺體，這就是化野念仏寺的前身。據說當時他們甚至挖掘出一個深約三公尺，方圓三百公尺的大坑，裡面以密教的禮俗安置了數千尊的石佛，其上再安放屍體加以供養云云。

數百年的時光就這麼流逝，後來的人又加進了無數的新石佛，這些做為墓碑的石佛逐漸堆積倒塌甚至崩壞，最後埋沒在荒草與土石之中，再也無人聞問。到了明治初年，化野念仏寺才再度發動山伏法師們，從附近山野裡收集了約八千座無主石佛，整齊排列在寺旁加以供養，成為後人所說的『西院の河原』。

而從此之後，每年的八月二十三到二十四日的傍晚，寺僧與來自京都各地的善男信女會來到西院の河原，在這些無主石佛之間點上數千盞的蠟燭，並念仏供養之，這就是所謂的千灯供養。

那麼，為什麼我說幸好錯過了呢？原來當時我們騎著腳踏車沿著『清滝道』一路往山上走，一路騎過了鳥居本的公車站牌，但怎麼就是找不到通往化野念仏寺的路，只好又覓路騎回清滝道再回到嵯峨野。

我想，是神明故意不讓文化準備度不足的我們去那裡的罷！後來上網查閱資料的時候，才發現那裡曾傳出各種各樣的都市傳說：有修學旅行的孩子不小心踩壞了路邊的石佛或是拍了西院河原的照片，回家後發高燒或者碰上各種怪事……後來寺僧乾脆在西院河原周遭豎立許多警告排，勸導大家千萬不要隨意拍照，也不要誤入石佛群中云云。

想想也是，這裡在千百年前曾經是如此恐怖的亂葬岡墳場，一定瀰漫著孤魂野鬼的陰氣，如果不知禮俗的人胡亂闖入，難保不會……。不過上網一搜，還是有一堆人拍照貼上網路……嗯！只能說，佛陀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