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巨大的南禪寺山門(可惜兩側的山廊被樹葉擋住了,不得而見......)

  上一篇分別介紹了寺廟建築中的堂和塔,接下來要提到更為繁複精彩的重要建築就是『門』,廣義的門包含門與牆,以及由牆衍生出來的迴廊,是用來區隔寺廟特定區域的設施。當然,也就等同於學校裡的校門和圍牆啦!

  日本寺廟建築的門主要分為一階建(單層)與二階建(雙層)兩大類,這裡先介紹分類比較簡單的二階建門。二階建門通常都有上下兩層,上層為安置佛像或收藏物品的空間,下層則可供行人通行,有時兩側還會加蓋安置護法仁王或金剛的小空間,用以護持佛法,抵擋外魔入侵,好像學校裡的警衛室一樣。


花了我一個半工作天完成的超精細圖例啦~~

  二階建門依其外型可以再細分為二重門與樓門兩種。所謂的二重門,顧名思義,就是擁有兩重屋簷的大門,以其體積龐大與結構複雜,通常都是寺廟中最高等級的門(通常都位於整個寺廟建地的中軸線上),像是法隆寺的中門與東大寺的南大門(沒有上層空間)都屬於這一類。特別像是南禪寺三門這種最大等級的三門,兩側還會增建山廊,加設小梯以通二樓,整體平面非常雄偉壯觀!


北野天滿宮的樓門

  至於樓門則是省略下層空間的屋簷,整體在視覺上只有一層屋簷的門。大部分神社的樓門都屬這一種,像是八坂神社、北野天滿宮與上賀茂神社等的南門都是樓門,這是中世紀以來因為神佛習合的緣故,使得部分社格較高的神社受到佛寺影響而有的新式建築。至於佛寺本身,到了今天主要都是二重門,樓門反而不那麼常見了。


下鴨神社樓門,兩旁即為迴廊,所以該門可視為中門

  此外,當我們閱讀關於門的解說文字時,常會看見什麼『五間三戶』『三間一戶』的,那是指建築物的規格。所謂的間是指『開間』,也就是兩根柱子中間所分割出來的區域,例如有四根柱子分割成三個空間就是三開間(其餘依此類推),這種計算建築物規格的方式也適用於所有的日式與中式建築。而所謂的戶則是專指可供通行的門洞(無論有無門扉),因為有些二階建的門會以牆封住部分的開間,所以五間三戶就是指這個門的規格是五開間,其中開了三個門洞的意思。寺廟裡的二重門通常以五間三戶為最高級,而樓門則大多是三間一戶的規格。


法隆寺中門,注意看是四間兩戶的特殊造型喔!

  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是,一般東方的建築物開間數以風水上的理由,都是以單數居多,例如京都著名的三十三間堂就是以其擁有三十三個開間的寬闊正面為特色。但是在早期的時候其實也有複數開間的建築物,例如奈良法隆寺的中門規格是四間兩戶,就是目前日本僅存的複數開間特例。

  至於一階建的門,種類就很多了。像是基本型的棟門、四腳門與八腳門,以及變化型的唐門、藥醫門與龍宮門等,其中以唐門最為複雜華麗,當然等級也最高。


這個可花了我兩個半工作天啦!(還包括規劃,試畫和修改.....累死我了!!但是超有成就感的!!!)

  首先從最基本的開始介紹起,跟神社裡的鳥居一樣,日本的門最基本的原型就是由兩根柱子(稱為親柱或本柱)以橫向的冠木相連結,上面支撐起橫跨其上的棟木,棟木上再加蓋一個屋頂的形式,也就是所謂的『棟門』。不過這種單純的門很容易倒塌,所以後來在某一側增加了兩支較細的小柱子(稱為棟持柱)做為支撐點。再後來,支撐點增加為前後各兩個(稱為控柱),好像多了四隻腳一樣,就稱為『四腳門』。最後又將親柱增加為四支,也就是變成三開間的規模,此時控柱也順勢增加為前後各四支,就變成了堅固的『八腳門』。


天龍寺的敕使門是標準的四腳門.....

  此外,在之前三種基本型的基礎上,將原本簡單的切妻造屋頂改為由唐朝傳來的,帶有優美的拱形弧度的唐破風屋頂,就變成漂亮的『唐門』。不過,唐門也依屋頂曲線方向的不同而有『平唐門』(曲線在左右兩側)和『向唐門』(曲線在前後兩側)的不同。例如西本願寺和二条城都各自擁有一座標準的四腳向唐門。


這其實是二条城的唐門,跟佛寺無關......

  至於『藥醫門』,則是變形自附有棟持柱的棟門,簡單的說就是將門的重心略微向棟持柱的方向偏移,使得親柱不再直接支撐棟木,例如高台寺的表門就是標準的三間一戶藥醫門。而所謂的『龍宮門』,原本是宋朝南方寺廟特有的建築形式,在外型上有點像樓門,但是下層由木門改為漆成白色的磚石泥塑門洞,略微彎曲,像拱門一樣,上面再加上一個帶有簡單上層空間的屋頂。例如伏見長建寺的正門即是,不過外形上融合了木造和泥塑的風格,非常特別。而台北近郊圓山由日本人興建的臨濟護國禪寺,也有一座標準的龍宮門,其中還有一座純木造的日式本殿,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就近前往觀賞比較台式廟宇和日式廟宇的異同。


長建寺的龍宮門......

  關於門的種類就先簡單介紹到這裡,接下來要稍微說明一下幾個和配置有密切關係的重要名詞。首先是『三門』(或稱山門),這是一座寺廟(在日本通常是禪宗寺廟)最重要的正門,代表該寺廟的門面,所以通常會是高大而雄偉的門。之所以叫三門,是取入此門得三解脫的意思。哪三種解脫?貪嗔痴?不是啦!其實是『空門』『無相門』『無願(一說無作)門』,所以俗語說的『遁入空門』其實就是從這裡來的。


奈良唐昭提寺的南大門,馬路太窄正面根本拍不進去......

  其次是『南大門』,這是禪宗之外的寺廟對於正門的通用稱呼,因為座北朝南是最尊貴的建築方位,所以寺廟的正門通常都朝向南邊。跟神社的情況一樣,不管有沒有圍牆,只要通過了南大門,就算進入了寺廟的範圍內了。


奈良藥師寺的中門,注意門旁的金剛力士和左方的迴廊......

  還有一種特別的門叫『中門』,在說明中門之前要先稍微介紹一下『迴廊』,這是一種介於圍牆和走廊之間的建築物,通常會和所謂的中門連結在一起,在牆的內側屋簷下留有可供人通行的空間。在日本早期的廟宇中,由迴廊和中門圍繞的空間裡面通常會有塔和金堂,可知這就是該寺廟最核心的建築群了。例如奈良法隆寺和藥師寺的金堂和塔周圍有一圈迴廊圍繞,中門就位於迴廊南側的中央。


法隆寺中門裡的阿形(張口)金剛力士像......

  對了,在此需要特別說明一下的是(或許很多朋友已經知道了),中式或日式傳統建築裡的門,不論是大型門還是小型門接近地面的地方都會有一個稍微隆起的門檻,這個門檻是不可以踩踏站立的。下次走過這些門檻的時候,請以大步跨過去,這是對古蹟的尊重,也是一種禮貌喔!

 
左為東寺的傳統簡式鐘樓,右為法隆寺中世紀後建造的褲腰型鐘樓......

  接下來要介紹的是『樓』,這裡包含三種具有特殊功能的中小型建築,即鐘樓,鼓樓和經藏。鐘樓和鼓樓,顧名思義就是安放銅鐘和太鼓的地方,作為報時與警報之用,有點像是學校裡面的播音室,而經藏呢,當然就是收藏佛教經典的地方,大概類似圖書館吧!


法隆寺大講堂的右手邊(圖的左邊)是樓門式經藏......

  不過,在日本寺廟中鼓樓比較少見,倒是由經藏取而代之,和鐘樓配成一組,例如法隆寺的大講堂兩側就配置了與迴廊連在一起的樓門式鐘樓和經藏,應該是此類建築的古典樣式。但是在大多數的寺廟中,鐘樓的形式都比較簡單,類似架高了的涼亭。而中世紀之後,有許多鐘樓都改建成略帶弧度的袴腰形式(像是鐘樓的下方穿了褲裙一樣),和傳統的樣式大異其趣。至於經藏的樣式,則大多採取日本傳統架高式倉庫的形式,是因地制宜的最佳例證。

  對了,就一般日本人(或台灣的哈日族)來說,對於日本鐘樓最初的印象應該來自於NHK電視台每年緊接在紅白大對抗之後的跨年除夜鐘特別節目『ゆく年,くる年』(去年來年)裡,在日本各地的寺廟中,一堆和尚站在巨大的銅鐘下方,用全身的力量搖擺推動木槌來敲響一百零八響除夜鐘的震撼畫面吧!


天龍寺裡的東司招牌......

  最後一種佛寺建築,雖然我給了它一個簡稱叫做『坊』,也就是工作場所的意思,但是這裡面包括寺廟裡的和尚一切生活作息的功能,其實是種類最雜的一群。總之,被許多建築書歸在『其他』裡的都屬於這一類。其中比較重要的有方丈、食堂、僧房、庫裡、東司、浴室與塔頭等,其中除食堂和僧房外,大多是禪宗特有的。


天龍寺裡的大方丈,是寺裡最尊貴的建築物......

  先說『方丈』,這是寺廟住持的辦公室,也是接待貴客的地方,大概等同於校長室或行政辦公室吧!『食堂』顧名思義,當然指的是僧眾聚集用餐的地方,類似學校裡的餐廳,不過後來也有許多寺廟在裡面供奉佛像,舉行儀式,所以也有禮堂的味道。『僧房』就是僧眾居住的地方,在早期寺廟中也稱為『東室』與『西室』,等於是教師休息室啦!

  接下來要提到的這三個建築物比較特別,首先是『庫裡』,可別傻傻的以為那是儲藏室之類的地方喔!其實那是禪宗寺院特有的大廚房。至於『東司』,有些寺院稱為『西淨』,或是兩者皆有,這是幹什麼的地方呢?答案是廁所。不過有些書上認為最初的東司專指浴室,西淨專指廁所,總之,沒有一定的答案。再來是『浴室』,可不要以為這是一般意義上的浴室喔!說起來一開始應該是寺廟中特別為窮苦民眾設置的蒸汽浴療養中心,可算是最早的社會福利機構吧!


天龍寺大方丈後面的平唐門......

  最後說到『塔頭』,這是禪宗特別為卸任的住持或高僧開闢的小型寺廟,供其養老之用,勉強可以算是退休教授的研究室吧?只要是在禪宗寺院內外,名字上有『XX院』的地方,幾乎都是該寺廟所屬的塔頭。例如南禪寺裡的南禪院,就是龜山法皇退隱後建立的塔頭寺院。當然,這些塔頭別院為了不打擾大師清修(應該說是長眠吧),通常都是不開放參觀的。不過,有時候稱為院的寺廟不一定都是塔頭喔!例如大原三千院和東山青蓮院,都是與皇室有關係的寺院,或者像是宇治平等院也是與貴族有關係的寺院,總之,這些被冠上『院號』的寺廟可是代表著尊貴與崇高的象徵呢!!

  簡單介紹完寺廟中特有的各種建築物之後,大家是不是對於日式寺廟有了更多一點點的瞭解了呢?下一篇我們就要更進一步,開始真正進入寺院建築配置的討論囉!有興趣的朋友請繼續等待......


最後貼上台北圓山臨濟護國禪寺(屬臨濟禪宗一派)的龍宮門供大家參考......


參考資料:

圖解文化財見方--歷史散步手引 人見春雄等著 山川社 1997.11(日文)

寺社建築的鑑賞基礎知識 濱島正士著 至文堂 1999.2(日文)

圖說日本建築之見方 宮元健次著 學藝出版 2002.2(日文)

圖像式學習--京都文化財 淡交社編集局編 淡交社 2009.10(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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