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隆寺大講堂 

  上一篇簡單介紹了日本佛教與寺廟的特色以及與台灣一般寺廟的比較,接下來我們終於要正式進入日式寺廟建築的討論了。

  一般論及日式寺廟的書籍或文章,一開頭就會提到兩組概念,一個是配置,另一個是樣式。一開始我常常會被夾在這些概念之間搞得暈頭轉向......什麼是七堂伽藍?什麼是一塔三金堂?什麼是大仏樣和禪宗樣?四天王寺式和天平樣式又是什麼......昏了嗎?我也是。因為,這些名詞其實都分別屬於兩組不同的概念。我想,還是把這些名詞暫時擺在一邊吧!我們先來看看這兩組概念各自是什麼東東。

  首先說到配置,如果你還記得這個系列之前關於神社的文章,應該大概記得配置是什麼意思。對了,就是建築物的功能和位置。不過,在佛寺的場合,建築配置並沒有那麼像一般住家,反而比較像學校,因此我們今天就改用學校做為例子來幫助大家瞭解寺廟建築的功能吧!


東寺的金堂

  就佛教來說,所謂的建築配置可以用一個詞簡單的替代,那就是『伽藍』。這是古印度梵文的音譯,意即僧眾居住的花園,也就是寺院的意思,引伸來說就變成了寺院的建築以及配置。所以所謂的七堂伽藍,就是寺院中最重要的七棟建築物的意思。然而,到底一座寺廟中核心的建築物有哪些?這是依時代與宗派甚至個別寺院的不同而有所改變的,並沒有一定的說法。不過為了讓大家對日本寺廟建築的功能有個大致的瞭解,癮士今天就稍微整理解說一下:

  為了介紹上的方便,我自作主張將佛寺中的主要建築物們簡單分為五大類,那就是『堂塔門樓坊』,以下我們就先來說說『堂』,也就是所謂的佛堂。


平等院的阿彌陀堂

  首先,寺廟中最重要的建築,也就是安置主要佛像(亦即本尊)的地方,約等於學校中的校長室。關於這個場所,在中國或台灣的寺院普遍稱之『大雄寶殿』,而在日本寺廟一般的通稱是『本堂』,但是依宗派的不同有時候會有不同的稱呼。例如真言宗(如東寺)稱『金堂』,天台宗(如延曆寺)稱『中堂』,禪宗(如相國寺)稱『佛殿』,淨土宗(如平等院)稱『阿彌陀堂』等。所以,一般而言從本堂的特殊稱呼也可以作為判斷該寺院現屬(或曾屬)那個佛教宗派的依據。


東寺的御影堂

  其次,某些宗派的寺院會有敬拜宗派創始人(亦即所謂的開山祖師)的習慣,這個有點像是校史室之類的地方。例如天台宗的最澄(傳教大師),真言宗的空海(弘法大師),淨土宗的法然上人,淨土真宗的親鸞上人,臨濟(禪)宗的榮西禪師等,在他們所創建的宗派寺院裡都可以找到這樣的建築。這在日本寺院中一般稱為『開山堂』或『祖師堂』,也有的稱為『大師堂』、『御影堂』或『御廟』。所以下次參觀寺廟時看到這樣的建築,記得要去跟這些日本佛教界的大師們打聲招呼喔!


東寺的講堂

  再來,寺院中經常需要向信眾講解佛教教義(亦即說法)或舉辦各類宗教性儀式,為了這些目的而搭建的建築物也會有相對應的名稱。像是『講堂』(禪宗稱為『法堂』)就是用來講經說法的地方,可以說是寺廟裡面的禮堂或教室啦!有趣的是,真言宗寺廟有時會在講堂裡安置許多佛像,布置成立體的『曼荼羅』,以便在向信眾講解教義時,可以很方便的將抽象的佛教宇宙觀以具像的方式呈現出來。例如東寺的講堂裡就供奉了二十一尊包括如來、菩薩、明王以至天部諸神的佛像,非常壯觀!

  又如『法華堂』和『常行堂』,是天台宗寺院舉行『法華三昧』與『常行三昧』等儀式的地方,但別問我那是幹嘛用的儀式,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不過呢,接下來這兩個建築物我倒是知道它是幹嘛用的,那就是『灌頂院』和『戒壇院』。前者是真言宗施行密教灌頂傳法儀式的神秘場所,後者則是律宗施行僧侶受戒儀式的神聖建築。所謂的灌頂,如同大家所知,是密宗拜師時由師父賜與徒弟開悟智慧並選擇護持本尊的儀式,由日僧空海於平安初期自長安青龍寺惠果和尚處習得。而所謂的受戒,則是入門僧侶在三師七證等高僧的傳授與見證下,宣誓遵守嚴密的兩百五十條戒律,正式成為持戒僧的儀式,由唐僧鑑真和尚於奈良時代自中國傳入。嗯......這些或許可以解釋為專科教室吧!


興福寺的南円堂

  此外,有些寺院中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建築叫做『円堂』(翻成中國字就是圓堂,顧名思義,也就是接近圓形的廳堂),分為六角円堂與八角円堂。這種建築是蓋來為某些跟該寺院有關係的大人物祈求冥福用的,雖然有時候裡面也會放置佛像,但一定也是跟該人物有密切關係的佛像。這大概等同於學校中的某某紀念館吧?例如奈良法隆寺就有一座稱為『夢殿』的八角円堂,裡面的本尊『救世觀音』據說是『上宮王等身觀世音菩薩』,也就是依照聖德太子的身形高矮塑造的,因此膜拜這尊佛像,也就等於是膜拜聖德太子一樣。不過,夢殿除了春秋兩季的特別公開日之外,一般是不開放參觀的,所以這是一尊有緣才能得見的秘佛。

  第二個要介紹的是『塔』,也就是佛塔。如果說佛堂是安置佛像舉行儀式的地方,那麼塔就是收藏舍利子的地方。ㄟ......舍利子是啥東東啊?簡單的說,就是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先生的遺骨。很多學校裡不是都有孔子像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咦?寺廟裡為啥要擺死人骨頭呢?這個......簡單的說就是供信眾膜拜之用,跟西洋教堂裡安置聖徒遺骨是一樣的道理。不過,我個人是有個小小的疑惑啦!不管是聖徒遺骨還是佛陀舍利,他們難道是巨人族來著嗎?不然哪來那麼多碎骨頭?其實,根據書上的說法,後世寺廟中供奉的佛陀舍利,其實大多都只是一種象徵,並非真的都是釋迦牟尼的遺骨喔!


清涼寺的多寶塔

  日本寺廟中的佛塔有很多種造型,基本上可以大分為寶塔,重塔和石塔三大類。其中寶塔是沿襲自印度的原始形式,而重塔則是自中國經由韓國傳來的衍生形式,至於石塔則主要是以上兩種塔的縮小版。先說說寶塔,寶塔的基本型是由圓形的塔身和方形的屋頂構成,如果在圓形塔身的周圍加上一圈方形的裳階(將堂或塔的外廊以木牆圈起來,外加一圈屋頂,但是不能算是加高了一層(階),只像是多穿了一件衣裳一樣,所以稱為裳階),就變成了多寶塔。例如位於京都嵯峨野的清涼寺內,就有一座標準的多寶塔。
 
 
東寺的五重塔

  再來要說的是重塔,日本的重塔大多為木造塔,塔的平面基本上是方形的,不過也曾出現八角型的特例。層數主要有三重與五重兩種,雖然在中世紀之前曾經存在過七重和九重等更高層的木造塔,但由於日本地震頻繁,高層塔極易倒塌,所以後世僅餘三重塔與五重塔。例如京都市立動物園區內就有法勝寺八角九重塔跡的石碑,該塔根據古書記載約有八十公尺高(約二十七層樓!),西元1185年遭雷擊燒毀後曾歷經多次再建,至十四世紀最後一次火災之後終因寺院勢力衰微而不再重建。如果這個塔可以保存到現在的話,那目前以五十五公尺高居日本第一的東寺五重塔就只能算是小跟班了吧?!


藥師寺的東塔(右方是西塔)

  基本上,木造塔的層數都是單數,不過有時候會碰到一些特別的例子,看起來像是偶數層,其實那是因為造塔的工匠在某些層加上了前面提到過的裳階,因此造成一種錯覺。像是著名的奈良藥師寺東西兩塔就是很好的例子,原本是三重塔,卻在每一層都加上裳階,結果乍看之下竟然像是六重塔。其實,只要觀察塔的屋簷就可以發現,正常的塔簷是層層向上縮小的,但裳階的屋簷因為比正常的屋簷要來得小,所以就造成了塔簷層層凹凸的特殊樣貌。也因為擁有這具備獨特韻律感的塔簷,而被西方的建築學者稱讚為:『凍結的音樂』。


法隆寺的五重塔(注意初層有加蓋裳階!!)

  日本佛塔的初層內部大多供奉佛像,某些塔為了維修方便也開有小梯和門可以通到上層,不過基本上為了參拜客安全與古蹟維護的理由,上層空間是絕對不可以參觀的,幸而某些寺廟每年會開放幾天讓參拜客參觀初層空間(例如東寺五重塔即是),所以到日本寺廟參拜時,如果發現佛塔初層開放特別拜觀,一定要進去看看喔!有機會的話還可以看到座落於心礎(佛塔地基中央承接心柱的巨大礎石)之上的心柱(貫通佛塔各層中央支撐塔身的柱子)呢!


奈良猿澤池中的九重小石塔

  此外,在日本寺廟中常見的石製小塔,如前所述,有的是多重塔的造型,有的是寶塔的造型,另外還有一種日本特有且相當常見的五輪塔,由下而上模擬地水火空風五大宇宙基本元素的概念,非常有意思。當然,還有許多其他造型及材質的小型塔,因為較為稀少,在此就不多加說明了。

  嗯......一不小心又超過三千字啦?那麼今天就先講到這裡就好!下一篇我們將會繼續討論其他三種寺廟建築,以及如何安排這些建築的相關配置,有興趣的朋友請耐心等待!


ㄏㄏ......手邊剛好沒有照片,用解說圖代替啦!!

 

參考資料:

圖解文化財見方--歷史散步手引 人見春雄等著 山川社 1997.11(日文)

寺社建築的鑑賞基礎知識 濱島正士著 至文堂 1999.2(日文)

圖說日本建築之見方 宮元健次著 學藝出版 2002.2(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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