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京成癮手札

　　真是不好意思，隔了一個月，再度繞回到這個主題上來。

　　十二月十六日星期天，是這個連續假日的最高潮。

　　因為前一天真的非常疲累，所以這一天早上起床特別的晚，在家裡吃過早午餐之後，原本要約朋友夫妻一起去博物館，結果因為他們臨時有事，我們也提不起勁來看展覽了。左想右想，還是只好到【誠品信義店】那一帶去，幸好去了，因為這個晚上好精彩哪！

　　我們首先來到【新光三越百貨】A8館買了妻看了很久的一雙靴子，然後到A9館樓上的【PATIO義式料理】吃午晚餐。說實話，之前看過網路上某位朋友的介紹，老早就想要去吃吃看了，無奈上次來的時候剛好碰上新光三越週年慶，根本排不到位子。這時因為才五點出頭，餐廳裡沒有什麼客人，正好讓我們這對龜毛夫妻（因為我們很討厭客人很多大排長龍的餐廳，但是客人很少的餐廳感覺又似乎很地雷）舒舒服服地吃一頓。

　　進了餐廳，侍者帶領我們來到靠窗的位子，我們點了一道鮪魚生魚片佐蘆筍的沙拉，妻點了鮮菇濃湯，主餐是白酒蛤蜊義大利麵，我點了洋蔥清湯，主餐是黑胡椒牛排。那個鮪魚沙拉，據侍者解說，是該店的招牌，許多影視名流都吃過云云。雖然我們很討厭跟著所謂的名流屁股後頭走，但是那道菜真的是好，外頭經過微炙處理的鮪魚生魚片，淋上很不錯的紅酒醋，拌著稍微水煮過的新鮮嫩蘆筍一起吃，很不錯。

　　接下來，他們的湯也在水準之上。妻的鮮菇湯，裡頭似乎加入了某種香辛食材，不知道是茴香還是豆蔻，總之使得原本屬於濃膩口感的鮮菇湯變得很清爽，算是蠻成功的一種作法。至於我的洋蔥湯，雖然平白無奇，就是正統的洋蔥清湯，但是綜觀國內供應洋蔥湯的西餐廳，大多是熬成洋蔥濃湯，還要淋上一圈奶油，最後再放上一兩片泡軟了的大蒜麵包，有時可能還會在外面包上一片酥皮。可是這裡的洋蔥湯清澈見底，就是單純使用牛肉清湯配上熬成入口即化狀態的洋蔥，上面再放上一小片普通麵包，如此而已，簡單，清爽，原汁原味。可以說是好久不見的好味道。

　　不過，接下來的主菜就糟糕了。先說白酒蛤蜊義大利麵，這是我們歷來用以測試一家餐廳是否『合格』的指標性菜色。我們所認為好的白酒蛤蜊義大利麵，除了蛤蜊要新鮮，白酒要香之外，最重要的是湯汁與麵條的狀態。前兩者與食材的新鮮度有關，後兩者則事關廚師的技術。大部分的餐廳，蛤蜊和白酒的狀態不會太好，除了食材本身不夠好之外，儲藏方式也不理想。這間餐廳的食材倒是不錯，大致上過了第一關。不過，湯汁收得太過頭，變成湯汁太少，幾乎要類似乾麵的狀態，麵條也因為並不是使用正常粗細的義大利麵條而是稍細的麵，這種稍細的麵據書上說通常適用於製作沙拉的配料，但是用在普通義大利麵的情況下，會因為厚度不夠，無法煮出彈牙的狀態，所以不合我們的口味。

　　最後要說那牛排，那該是那天最大的敗筆了。原先在點菜時，我注意到菜單上『黑胡椒牛排』的圖片中，使用的是法式的奶白色醬汁，上面再灑上彩色胡椒的顆粒。不過菜單中另有一道沒有圖片的『法式腓力牛排』。當時我跟侍者求證，侍者也說這是他們餐廳的特色。但是等到牛排一上來，我當場傻眼，不就是一般的黑胡椒醬汁牛排嗎？經過再三詢問，餐廳經理解釋說廚師調整過醬汁了，雖然他們很有禮貌的問我要不要幫我重做一份別的牛排，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失望一次了。實際吃的時候，我再一次證實了，這家餐廳的食材真的不錯，牛肉的肉質和新鮮度沒話說，但是火候和醬汁就是不對勁。我甚至懷疑，是否因為是非尖峰時段，他們的主廚還在午休，而由副手甚至新手暫時掌管廚房啊？

　　走出A9館，迎面傳來熟悉的鼓聲，是太鼓！從早已站滿觀眾的空橋欄杆間隙看出去，底下的舞台上，一個日本太鼓團體正在演奏。なつかしい！突然想起二零零五年的十月，我們遇見來自北海道的業餘太鼓團體－－鼓響的那兩天（該文請參閱此連結），那種近距離的音樂接觸，與心跳同步的顫動，早已屬於遙遠而美好的回憶。沒想到在此意外相遇，雖然，這個團體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整體表現不盡如意。尤其是隊伍中的女生，總覺得只是點綴。

　　聽了一會，覺得不過爾爾，就轉身走回A4裡頭繼續購物，但是心裡隱約還是念著外面的鼓聲，不知不覺又再一次走回空橋，這時台下已經換了一個團體，而隔壁不遠處的另一個舞台上，還有另一個團體在演奏管樂，原來是拼場連演啊！真是大手筆的活動呢！這次的這個太鼓團體，水準比剛剛那個團好很多，幾個女鼓手表現得也很稱職，對嘛！太鼓就是要有POWER！沒有POWER的鼓手，長得再可愛再英俊也只是花瓶而已。可是太鼓是一種非常重視團隊整體情緒的演出，一兩個人沒有進入那個情緒裡面，或者只是稍微脫離了鼓點，整體表現就會大打折扣！花瓶在其他某些表演形式裡或許是可以忍受的點綴，可是太鼓就是不行。

　　我們兩個就站在那裡低聲品頭論足，一旁的中年男子歪著頭聽著，還微微點頭，似乎我們是太鼓專家似的，真是好笑！我們啊……只是兩個習慣用批評的語氣來交換心得的怪怪夫妻檔，不要被我們騙了喔！要用自己的耳朵去欣賞喔！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再次走回百貨公司裡面閒逛，等我們再度晃出來的時候，咦？好熟悉的尺八聲調，走近欄杆一看，天哪！這不是石見神樂嗎？而且，看樣子這時即將上演的正是在京都八坂神社舞台那一場的最後一段，我們沒有看到的斬殺八岐大蛇的段子，只是舞台上用的是四隻中型蛇，而非祇園祭期間在舞台上演給神看的一條超級大蛇。我想大概要把那條大蛇運來台灣也不容易吧？

　　冥冥之間，似乎算計好了似的，我們就在這個點上，和之前的京都之行接上了軌，曾經的遺憾在這裡稍微得到了滿足，不！應該說是他鄉重逢的驚喜罷！這是多麼曲折而離奇的連結！

　　雖然，在這裡的演出比不上神前的精緻，表演過程中還有離奇的意外。看著不小心弄斷了神劍的演員在舞台上來回踱步，演奏尺八的老先生急急跑下舞台去尋備用的劍，而那剩下的兩隻大蛇則盤起身軀，像似對著英雄叫囂，其實是一邊撐著場面一邊乘機休息，還順便扭動著恫嚇靠近舞台邊緣的觀眾，激起觀眾的驚聲尖笑，打發漫長的等待時間。總算，老先生慎重地向英雄呈上嶄新的神劍，在觀眾如雷的掌聲中，英雄仗劍走下舞台，妖蛇因懼怕而再三吐出火焰（啊！真的會噴火耶），然後一一被英雄斬殺，結束了這段辛苦的表演。

　　我想，這失誤似乎讓整齣表演起了奇妙的變化，讓莊嚴的神劇變成了通俗的野台戲，打破了敘事的統一性與舞台鏡框的界線，讓台前台後、台上台下都暫時打成一片，有趣極了！這恐怕是在八坂神社的古老舞台上所看不到的吧？如此說來，這算是另一種BONUS嗎？！
（待續）